那边,老总董贝德奇正迈着四方步缓缓步入饭店。
甫一入厅,就撞到了被往外抬的血人。
翻译赶紧拦了人问是谁,听后惊得倒吸一口气,慌慌张张地解释给贝德奇听。
只见洋老头一边听一边缓气,听到最后差点没站住。
哆哆嗦嗦地冲众人摆了摆手,连厅都没进,便被翻译和随从架扶着,逃也似地离开了。
秦定邦是见惯了血腥的,这样的场面,不足以让他骇异。
倒是这些或惊魂甫定、或面面相觑的人,站在宴会厅里,一时不知何去何从。
饭肯定是吃不成了,能不能走,也成了问题。
这得等巡捕房来收拾吧?
哭泣着的女人,深感晦气的男人,刚才还欢声笑语的,一眨眼就一片垂头丧气。
“怎么就死了?”
秦定邦低声问了身旁的人。
“不知道啊,我们这正聊着天喝着酒呢,真是触霉头。”
“说是去换衣服,还是怎么的。”
这分明是早就被人盯上了。
成天写文章鼓吹“大东亚共荣”
“中日亲善”
,岂不知忙活的是一道道催命符,到底是一笔笔亲手把他自己送上了黄泉。
秦定邦站了一会儿,转身就往宴会厅外走。
门童见状赶忙大步上前,伸手拦住去路,“先生,您不能走,刚出了凶案,还没查清楚。”
秦定邦轻轻拨开门童的手臂,“有事,到秦宅找我。”
“你当这是谁?”
身后响起了个调侃的声音,“你这个小赤佬,真是不长眼。”
跟着走来的那人上前搂住秦定邦的肩,“这是秦家老三,活阎王,你拦他,不要命了!”
门童愣了一下,好像想起了什么,突然胳膊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。
然后,那人便随着秦定邦大踏步地离开了泰丰和。
不用猜,冯龙渊。
虽然在沪上的二世祖里,这位冯家七公子算不得有风头的,但他的爹,可是黑白两道无人敢惹的冯肃雍。
冯老爷子在上海沦陷后不久,就举家迁去了重庆,反倒是这个妾生的七儿子,死也不跟着走。
“反正老爷子有的是人传香火,不差我这么个姨太太养的。
他们去陪都继续他们的逍遥日子,我在上海,也有我的自在。
再说,我这要是跑了,将来有回来的那一天,再看到哥几个,多没脸啊。
人要是讥我临难跑了不地道,我拿什么话回?”
也就凭当初冯龙渊嬉皮笑脸的这几句话,秦定邦才开始不那么抵触这个风流不断的纨绔子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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