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突然想放纵一下自己的好奇心——这舞场里的人,都是怎么逍遥的呢?
看到一个靓丽姑娘正在不远露出几分探究的神色,舞厅的门公立即热情招呼道,“小姐是在等人吗?要不要进来跳支舞呀?”
是她大意了,她不能在这样惹眼的地方停留,甚至和陌生人说话。
她应该快些回去,之后哪也不去,只等明天的行动安排。
梁琇轻轻摇了摇头,没作声便转身离开。
回到寓所后,就再也没出过门。
这一晚,梁琇竟能睡得香甜。
每临大事有静气,胆大心细,遇事沉着,是父亲教导她的,早已被她刻进骨子里。
等早上醒来,一番梳洗,她看看镜中的自己,气色还算不错。
她像理发师傅说的那样,把头发抖散,又把昨天买的化妆品涂抹到脸上。
下楼时,接她的人已经在楼外等待。
慕云中给她布置任务时,梁琇隐约觉得应该还有第二套方案。
只不过她是第一套方案里的行动成员,第二套里既然不包含她,就定然不会让她知道。
她明白,她只须做好她所在的这盘棋局里的一枚棋子。
至于其他的,她也不愿关心。
这是一个又冷又湿的冬日清晨,昨晚又是雪又是雨的,今早依旧细雨蒙蒙,寒风萧瑟。
然而即便如此,她还是想狠狠地记住眼前所闪过的一切。
虽然慕云中再三让她放心,事前事后都有人接应,可她看得明白——
也许,这将是她在人间的最后一个清晨了。
但此番赴险,她觉得值。
梁琇被带到离泰丰和不远的一处颇不显眼的小屋,和今天的行动队员碰了头。
为首的交给她一张员工凭证,跟她再三核实了行动细节,还告诉她应对意外的紧急方案。
梁琇用心地一一记下。
随后,她换上他们事先给她准备好的衣服,跟着其中一个将要假扮男酒保的队员,一起出了屋子。
上次她进泰丰和,还是去熟悉环境。
而当她再次站到气派的饭店门前时,则是当真要动手了。
她照着另一个队员的样子,也向门童出示了那份凭证,脸上没流露出一点内心的波动,沉着地随着那个队员,一起进了大堂。
开弓没有回头箭。
成败,就在今天了。
秦家在沪西的面粉厂,昨天夜里,炸了。
这是民国二十八年公历1939年。
以来,秦家沪上的产业,第三次被明目张胆地动手脚。
生产车间和仓库,虽然经过了抢救灭火,有的废墟间隙,仍会升起淡淡的、或黑或白的烟。
天阴,有风,那黑烟和白烟,就在寒风的扰动下,袅袅冉冉,像缠斗的幽灵,又像妖异的媚鬼。
秦定邦站在被炸的厂房前,面色如常,安静地听当班工人描述昨夜爆炸的场景。
爆炸声如何骤然响起,火势如何迅速蔓延,法租界的巡捕房如何敷衍潦草。
当听到这次有伙计伤亡时,他锁起了眉头,打断那工人对惨状的描述,对负责善后的冯通道,“抚恤金别计较。”
此时又一阵风掀起,卷走了空气中最后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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